台灣葡萄酒市場(上)／揚州夢十年一覺唯有酒價漲

2020-06-05 19:25 經濟日報文／聶汎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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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知道是緣分的安排還是命運的推擠，自1999年囫圇吞棗地喝了人生第一支進口葡萄酒（大賣場一瓶新台幣199元）之後，已然20個年頭。

而幸運地在隔年拜資深酒友所賜，有機會品嘗到法國波爾多五大酒莊的1994年Château Lafite（拉菲酒莊），尤記那晚在小碧潭畔的朋友家足足感受了Château Lafite 1994八個鐘頭的酒質變化，層次複雜的奔放香氣，均衡飽滿的酒體，讓窮學生時期的味蕾記憶留下燦爛花火。除此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有酒友在1998年購入的價格台幣4,800元！

比悲傷更悲傷的事

2006年回台投入職場生涯，2008年擔任老字號星級旅館餐廳侍酒師後收到的第一份酒商報價單，又再度看見令我魂牽夢縈的Château Lafite 1994。當時不禁雙眼朦朧濕潤，揉了雙眼才發現不是喜極而泣，而是一瓶48,000元的價格讓人悲從中來，八年整整漲了十倍。如果俗話說：錢有四隻腳！那麼葡萄酒應該有八隻腳才對！

因為沒喝過，2005年在巴黎忍痛狠下心花費80歐元（合台幣約3,000多元）買了一支法國勃根地著名女釀酒師Lalou Bize-Leroy 與先生共同持有的酒莊Domaine d’Auvenay所釀造的白酒 Auxey-Duresses Les Boutonniers 1999，於2012年忍不住開瓶品嘗，當時該酒款國際均價已來到250~300美元，吞下喉嚨的那一刻，不爭氣的眼眶又濕潤了。不過不是酒太好喝太感動，而是當初只用那麼「合理」的價格購入，目前此酒新年份售價已經來到1,000~1,200美元。

所以，還沒談市場變化，光就高端葡萄酒的價格而論，就是一件比悲傷更悲傷的事。

中國市場崛起

台灣自解嚴以來，經濟自由度高，因此高端酒類市場的變化幾乎與國際趨勢同步。從西元2002年開始，歐盟市場轉為歐元計價，接著中國經濟神速成長，新一代富豪對於葡萄酒需求強勁，除了喝酒，還買酒莊。這直接導致2003~2013年這十年的葡萄酒價格如傑克魔豆般一夕爆升。

但2013年中國官方開始禁奢後，中國高度吹捧的波爾多行情便似漏了氣的皮球，前面提起的Château Lafite 1994在2016年左右價格已經回歸到「較合理」的700~800美元一瓶。2004年於倫敦國際葡萄酒交易所（簡稱Liv-ex）開始推行的100指數（Liv-ex Fine Wine 100 Index），2009~2019十年線則完全吻合中國市場需求的變化。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既然中國官方明確指示波爾多名酒不該出現在餐桌上，那麼，換別的產區不就解決了嗎！所以，法國勃根地（Bourgogne）酒迷的噩夢開始了。2006年在巴黎市區一家傳統葡萄酒鋪曾瞥見一瓶DRC La Tâche 1993，售價920歐元，當時在巴黎餐廳廚房打工一個月薪資不包含小費是1,000歐元現金。

2010年前往勃根地旅行時幫同行友人於當地酒鋪半買半殺價購得一瓶La Tâche 1983，原價1,200歐元，最後成交價是1,000歐元！而目前La Tâche 1993國際均價來到4,800~5,800美元一瓶，台灣市價約要新台幣18萬元左右。

DRC酒莊算是勃根地高價指標性產品，還不提紅頭Leroy或是已故勃根地傳奇釀酒師Henri Jayer。2018年6月中，由Baghera Wines於瑞士舉行的一批Henri Jayer葡萄酒拍賣刷新勃根地酒的成交天價：3,450萬瑞士法郎，折合台幣10億8千多萬！其中一瓶1.5公升裝的1978年Cros Parantoux成交價為14萬4千瑞士法郎（台幣452萬）；一瓶普通裝1986年Richebourg來到5萬4千瑞士法郎（台幣158萬）。這是勃根地酒迷的哀愁，勃根地葡萄酒的非戰之罪！

下一個十年

熱錢滾完波爾多與勃根地之後呢？20年前美國加州葡萄酒業快速向波爾多頂級酒價看齊，量少、質精、分數高的膜拜酒（Cult Wine）逐漸在各大拍賣會攻城掠地。財團、華爾街銀行家、好萊塢影星等富人階級夾著大量資金、先進設備、土地科學分析與精確釀造技術等資源下，釀造美國人心目中「優秀葡萄酒」該有的樣子。

說穿了，不少美國精品酒莊並不是以獲利為目的，純粹是以做「好酒」為目標。所以，價格也是美國人說了算！像是Screaming Eagle，Grace Family，Harlan Estate，Sine Qua Non，Schrader Cellars，Scarecrow，Eisele，Colgin等，價格從300起到3,000美元皆有，波爾多名莊預售價格平均也才500~700美元一瓶。除了美國，舊世界國家諸如西班牙、義大利等也都有所謂的超級精品酒莊出現，而且精品酒莊只會愈來愈多，價格恐怕也是。

依據財務部關稅總局資料來看，十年前法國葡萄酒進口台灣的比例，已經從48%下降到去年的29%。不難看出台灣近年葡萄酒早已進入百家爭鳴時代，法國不再獨大。這代表消費者明白不是只有法國生產葡萄酒，新舊世界皆有令人驚艷的酒款與生產者。

對比亞洲相對高度發展的日本市場，這也是一個葡萄酒市場逐漸走向成熟的樣態。而除非再度遇上類似金融海嘯或是經濟大蕭條之類的世紀災難，否則，這些高端葡萄酒的價格應該總是高高在雲端，不會再有下凡的一天，正所謂：「揚州夢十年一覺，唯得酒價漲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