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弘／翻玩傳統文化是很酷的使命

2013-03-25 00:00 udn STYLE 記者王惠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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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花布，林明弘「玩過」的傳統文化還真不少，1998年他把台灣啤酒和長壽菸搬到巴黎的畢松農莊，以長方形的菸盒包裝、台啤瓶身上的圖案放大彩繪在牆上，布置出一個在台灣隨處可見，藍領勞工們隨意拼湊桌椅吃喝放鬆的場景。

跨足商業界品牌爭聯名

2009年他在誠品畫廊舉辦「我是太陽」個展，林明弘選擇老家台中知名的太陽堂作為主題，除了把向日葵抽象化，他還設計一款粉紅色方盒，印有金色太陽花的太陽餅包裝。其中的象徵意義值得玩味，遍地開花、正統之爭不休的太陽堂，無論老店新店，都成為代表台中的符號之一，與林明弘複製花布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2006年，義大利咖啡品牌illy找上林明弘，為其illy Art Collection（06年前稱為illy Collection）設計兩種版本咖啡杯，身為商業品牌，illy早從1992年起就積極與藝術家合作開發系列商品，合作對象近百位，自成一派商業藝術史。illy的商業哲學與林明弘的藝術概念不謀而合，illy希望藉由將藝術美感注入杯子這種日常用品，增添喝咖啡的樂趣，林明弘把冷冰冰的公共空間妝點豔麗花布，讓汲汲營營討生活的人們，得以在行走間獲得片刻的歡快。

LV也在同一年看中林明弘，邀請他為新開幕的台北中山旗艦店，設計電梯與貴賓室，林明弘以暗紅色壓紋皮質花布包裹電梯、大紅色花布畫滿迴廊，奢華精品與庶民花布，在這一刻消抹了階級意識。LV選在中正紀念堂舉辦開幕晚會，讓林明弘用燈光把花布「畫」上中正紀念堂的一幕，同樣令台灣人感到震撼，本土文化與威權政治在這一刻也不再對立。

隔年，林明弘再為illy設計兩款咖啡罐，粉紅、白花紋布滿鋁罐，抽離華麗色彩，顯得更為純粹。彩妝品牌植村秀也在07年，請林明弘為其設計20周年紀念眼影盤。香奈兒則在07到08年，舉辦長達2年的「移動藝術」展，林明弘把香奈兒經典標誌山茶花，用馬賽克磚拼貼成地板，既呼應以香奈兒經典2.55手袋包的菱格紋主題，也連結林明弘平時用電腦工作時，最常接觸的螢幕像素。更有趣的是他為展覽拍攝的宣傳照，林明弘趴在檳榔攤桌上，背後貼滿春聯、蠻牛廣告，或是站在檳榔攤前，一旁豎立著綠色霓虹招牌。

打造空間感兩岸大不同

從藝術跨足商業，林明弘翻玩兩者一如他翻玩文化般熟練，2012年在誠品畫廊展出「試塗」，入口迎面而來巨大的銀白色平面作品，繁複花卉正是他從illy的咖啡罐擷取出來，小小鋁罐的花紋放大後，帶點莊嚴、優雅，林明弘再從畫中擷取局部，放大成全然抽象的符號，有些看起來像一隻鳥，也有的帶點性器官的想像空間，「這很像電影Zoom In（放大）、Zoom Out（縮小）的運鏡手法不是嗎？其實我在製作時並不會想這麼多，我幾乎都是用Photoshop在工作，找圖案時這種放大、縮小的動作融入在我的設計中，等到了某種階段，畫面自然形成了某些意涵。」林明弘說。

畫與畫之間，形成動態感，林明弘對空間的布置格外堅持，「誠品畫廊的空間設計比較不適合裝置作品，整間畫廊只有兩個牆角，所以從燈光到隔間，我都奮鬥了很久。因為我的作品不是獨立掛在牆上的一幅畫，它要跟周圍環境產生互動。」他在上海找到兩本武器與家庭用品的兒童著色簿，林明弘讓一年級小學生著色，從其中挑出一組一組展示，背景就是一大片黑板綠，走進展場就像走進教室，畫的位置刻意偏向牆面右邊，視線跟隨畫面產生了走動的錯覺。

2012年，林明弘在上海外灘美術館展出「Model Home樣板屋」，把一個圖案拆解成分色圖層，從1樓畫到6樓，由當地從未拿過畫筆的工人上色，林明弘與日本建築事務所犬吠工作室合作，在美術館旁為工人設計工寮，工程完成後，放進美術館內的工寮也成了作品的一部分。

「一開始這些工人防備心很重，他們會覺得『我只是來工作的』，漸漸的我請他們吃飯、聊天，工人開始意識到自己做的東西是『藝術品』，會把自己工作過程拍照留念。」在這過程中，人與人合作生產的關係變得緊密，林明弘甚至與年輕的作曲家合作，利用電腦軟體，將設計圖的線條轉換成音樂，為展覽配樂，就像馬諦斯認為，色彩的組合就像是音樂的和絃般和諧。

對比上海工人的合作關係，「試塗」另一組作品選擇與台灣大學生合作，「我希望透過台灣這群還未踏進社會的人，看他們對藝術的想法，我把舞蹈、建築、語文、音樂、哲學、人類學、物理、會計、醫學、政治與工程學的學生，文、理搭配成組，搭配一位藝術類科系的學生，由他們自己決定色彩。」把主導者的角色降到最低限度，這樣的作品似乎不太迎合藝術市場，但林明弘不在乎，因為他很清楚自己一路走來的定位。

花布的期許

林明弘：讓它變成驕傲

「花布的意義不只是拿來包裝東西，它變成對自己傳統的驕傲，代表了台灣人，年輕人會覺得，花布是件很酷的東西。」雖然有時候林明弘在坊間看見把花布做得很醜的商品，「但起碼人們樂於使用這元素，這是一個起始點。」從在地文化中汲取養分，林明弘認為非常重要，「我們無法否定跟傳統的關係。」在他身上，看不見接受西洋文化洗禮後，對自身文化的疏離，反倒有著濃濃的眷戀與自豪。

採訪側記（記者／王惠琳）

藝術家也能是戶外咖

回台灣最高興的是可以凌晨殺去宜蘭衝浪，還超討厭手機，因為光是跟弟弟約吃飯，從家裡到餐廳的半小時路程，弟弟就要打五通電話跟他確認，「這不是很多餘嗎？」

偶然在誠品看見烏克麗麗，勾起他學樂器的熱忱，樂得上午在畫廊工作，下午開心彈琴去……起先，聽到要採訪大名鼎鼎的林明弘，腦子裡想像的是很酷很時尚的雅痞型藝術家，畢竟他可是與一大串名牌合作過，沒想到林明弘骨子裡卻是個十足的「戶外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