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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人物/陳仁毅的適己居 在鬧市中闢出古代園林

2019-04-01 00:01 聯合報 記者錢欽青、袁世珮/採訪報導

外界對於豪宅有一定的心證,因此當訪客踏進陳仁毅家中時,會有穿越時空的恍惚,環繞屋子的露台花木扶疏、水映古石,而室內,古典的中式家具配上牆上當代藝術畫作,架上宋代的自在佛像自在於古今、中西的美學交會之中。

「鄰居來串門子,都覺得我們家沒有裝修。」雅典襍藝術品管理顧問公司董事長、「春在」文化事業創始人陳仁毅說:「這是中國人談的『適己意』,生活不在於討好別人,要適合自己。」他在市中心營造了一個最適己意、四季分明的晚明文人居。

陳仁毅在鬧區中闢出一方晚明文人園林。 記者陳立凱/攝影

陳仁毅在鬧區中闢出一方晚明文人園林。 記者陳立凱/攝影

家的四季

陳仁毅懂藝術、懂家具,在面對各種美的藝術品與動輒千百萬元的古家具之外,回歸到自己的家,他要的是「身心安頓」。他說:「我對家的要求,就是希望回到一個平衡的狀態。」

明代圈椅成為家中一景。 記者陳立凱/攝影

明代圈椅成為家中一景。 記者陳立凱/攝影

陳仁毅要的平衡是人的平衡、數量的平衡、材料的平衡、室內外空間的平衡,「我覺得人老是被困在一個水泥建築裡,生活不健康,現代人為什麼這麼多的糾紛?因為心裡很糾結。所以中國人的生活還是要回到那種傳統的園林感覺。」

陳仁毅說,有個露台能養花種草,從室內到室外有穿透、呼吸的感覺,人會更平衡、更健康,所以當初特意選了有露台的樓層,「我們住這裡,不是因為這是什麼社區,就是因為有院子、有那個景,在市中心很難得。」

整體規畫是按照傳統的中式山水園林,還考慮到四季更迭、窗窗有景,每一景,都可以是一幅穿越時空的中國畫。陳仁毅的想法是:「人的一輩子總有不同的季節,一年有不同的季節,如果在生活周遭能夠有一些不同季節的呈現,生活會更豐富。」

所以他在房子的東南西北四個角,分別弄了春天的櫻花、夏天的果園、秋天的桂樹、冬天的白梅為主景,「可能是窗景的一角、可能是一個點,因時、因地、因人、因心情去改變、去創造,讓自己的生活空間更豐富,我覺得那才是自己的家。」

如此一來,陳仁毅說:「家不只是一個承載住跟用的空間,而是一個能夠讓心真正放下來的環境。」

就像,書房窗角,一邊是白梅、一邊有白茶花,當花瓣灑落一地時,彷彿覆雪一片。在繁華的仁愛路上,心,安定在古老的窗台邊。

文人庭園

陳家玄關左轉,大片的落地門推出去,彷彿到了峇里島的villa,一汪池水、水邊垂松,又自帶中國的禪味,隔絕了巷子外頂樓建築工人的高歌。

露台很大,陳仁毅所有的樹種都盡量找本土原生,所以有台灣原生種的小葉赤楠,看起來有點小家碧玉感的單瓣茶花,也許不及舶來種華麗,但也是台灣原生種。

陳仁毅說,文人樹的樹型不求成材,是為「無用」,比較符合中國的禪宗精神,「所以我們家院子的樹,沒有一棵是直的,因為我們不是種來做家具的。」

羅漢松有姿態,有些常綠喬木會落葉,冬天枯枝的感覺彷彿唐宋畫,而春夏時節茂密,人要彎腰才能穿過樹洞;柿子、楊梅、楊桃、七里香,果結在樹上是風景、果落到地上是食物。

陳仁毅對園林用心,連看似隨意放置的石墩石桌都有來歷,唐、宋、元、清都有,而唐代的無頭石佛在水池中與倒影相對。這樣費工夫,陳仁毅彎腰揀起地上一片落葉:「我買了一個空間,有一個院子,等我建立這個院子時,就會累積成一本厚厚的經驗,這就是『閱讀』後的集合。」

鮮花讓古物重生

陳仁毅剪下數朵紅茶花進屋來,「如果空間裡一切都是死的,生活是不健康的,所以一定要有一些自己的解讀,讓活的東西進來,花草就是這樣。插花,好看,讓生活裡多一點生機。」

他打開一個櫥櫃,逐一拿出的花器可不尋常,唐代的、宋代的、清代的,「花器是死的、骨董是死的,如何變得有生命力?就插花吧。」

從小,他就看著媽媽插花,家中有花,是成長的經驗,所以既然家裡有園林,陳仁毅會在花將謝時剪下來移到室內,延續花的生命,也藉花「活化」骨董,而他在整理花枝、調整姿態時,也可以靜下心來思考。

陳仁毅賦予宋代花瓶新生命。 記者陳立凱/攝影

陳仁毅賦予宋代花瓶新生命。 記者陳立凱/攝影

古與今融合

「我們的藝術品是真正放在生活當中的。」身為骨董與藝術品買賣專家,陳仁毅並不是一股腦地把藏品都展示在家中,「家的重點是人,所以我只挑需要的東西來陳設。」只是「需要的東西」剛好有點歷史和價值。

例如一件明代的圈背交椅,可以坐、也可以是空間的一個端景;書房的椅子也是明代的;案上的各種清供物件,都是百年起跳。

進門,玄關處一件乾隆的碑拓,軸線對應到一個平台,可以放雕塑或花器,前行,往右的端點還有一件吳哥窟的雕塑。家裡,有蔡國強的作品、蘭嶼達悟族黑陶罐、千年的羅馬石雕、13世紀的尼泊爾木雕,還有一尊宋代的自在佛。

宋代佛像融於家中陳設。 記者陳立凱/攝影

宋代佛像融於家中陳設。 記者陳立凱/攝影

陳仁毅說,博物館展出的,都是過去歷朝歷代美好記憶的沉澱,「如果今天有幸得到一件古代的藝術品,你放到生活中,就是把這個美好的沉澱又延續下去。」

文化,在生活裡

「文化摸不到,虛無飄渺,落實到生活裡去,才能真正感受。」陳仁毅說:「文化,談到最後都是在談生活,如果自己對精緻生活沒有品味,不了解古代,怎麼去詮釋當代?」

家裡,現代的桌放了宋代的瓶,瓶裡插著還沾了露水的花,在古人坐過的椅子上,用自有品牌「春在」依古法在景德鎮燒的杯,喝著現磨的咖啡,陳仁毅笑說:「這不是挺好的嗎?生活的氛圍是按照你自己的舒適狀態。自己的空間,自己去經營自己的感覺,那才叫生活。」

唐代的花瓶置於當代畫作下。 記者陳立凱/攝影

唐代的花瓶置於當代畫作下。 記者陳立凱/攝影

放眼窗外的羅漢松與水裡的倒影,此身已脫離外面的塵囂。無關乎是不是豪宅。

不斷滾動的進步人生

陳仁毅坐在滿室的骨董與專業書籍之中,圈椅、木桌與桌上的清供、牆上的掛飾、角落的雕塑,都是清或明或更早的物件,「很多人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先是跳舞的,後來做藝術品買賣,又做了顧問,同時又做收藏、又做了設計師。」

宮廷品味代表的乾隆行動書架(前)與文人品味代表的枯木書架(後)。 記者陳立凱/攝影

宮廷品味代表的乾隆行動書架(前)與文人品味代表的枯木書架(後)。 記者陳立凱/攝影

從事中國藝術30年的陳仁毅說:「我的人生一直在滾動、進步,都離不開藝術。而每件藝術品就是一本書,你要盡情去閱讀。」

台東給的養分

陳仁毅大學時就決定「我的人生一定要跟文化和藝術有關」,在創作與產業兩條支線上,選定藝術品的產業,而他自認這是源自於台東的成長環境。

「走兩步就看到藍色的太平洋,稻浪的金黃、洛神花的寶石紅、卑南山壯闊的綠,一直到原住民同學家生活器皿的黑,都是我童年非常真實的顏色。」陳仁毅說:「那段時間的養成造就了我文化藝術跟個人職場生涯的追求。」

考大學時挑了一個不強調學科的體育系舞蹈組,臨時抱佛腳去公園學打拳,結果術科過了、學科掛了,第二年重考,成了舞蹈系稀有資源的男舞者。也是這個階段,陳仁毅接受了舞台、燈光、美術史等正統訓練,並利用國外演出時參觀美術館跟藝術機構,打開了眼界,確定要走藝術這條路。

童年記憶的原住民器皿(左)與周朝的陶罐(右)。 記者陳立凱/攝影

童年記憶的原住民器皿(左)與周朝的陶罐(右)。 記者陳立凱/攝影

進入藝術市場

陳仁毅的起步是中國老家具,大約90年開始。時代背景是大陸改革開放,釋出大量低廉老家具,剛好對接了香港外籍人士的東方風情,從北方四省、南方三省的各種中原家具、漢民族家具,全部湧到香港。

陳仁毅家中,古今融合適己意。 記者陳立凱/攝影

陳仁毅家中,古今融合適己意。 記者陳立凱/攝影

但他遺憾地發現,這些老家具好不容易經歷幾百年,完整地到了香港,就被鋸了腿,八仙桌變成矮咖啡桌,因為市場要的是家具而不是骨董,現在要幾千萬的東西當時不過幾十塊人民幣,自然是說鋸就鋸。

「慢慢發現,其實我根本不想做家具的貿易,我真正有興趣的是這個產業裡面的核心價值文化藝術,所以就慢慢從量做到質。」陳仁毅開始將眼光移向老家具中特別稀有、具年代、藝術性高的、未來博物館收藏範疇的藝術品。

這個轉捩點也有時代背景:90年的日本經濟泡沫化,原本持有的大量中國藝術品釋出,而當時全球的中國藝術品交易重鎮在紐約,於是陳仁毅跨出亞洲,從而累積了第一市場的畫廊、第二市場的拍賣公司與美術館活動等等經驗。

到2000年之後,隨著中國的藝術市場漸趨成熟,再加上陳仁毅已涉足中國當代藝術的產業,又在紐約設畫廊,等於是從古代到當代、亞洲到全球,時間軸與空間軸的放大。

「兩岸三地做藝術品資本運作,我算是最早的,當時藝術品的採購是一個美術館一個美術館地買,所以我們對文化很藝術品的經驗積累更豐富。」陳仁毅也發現,當時台灣的文化藝術產業尚不成熟,跟全球的畫廊有很大隔閡,對精緻生活的追求較慢,因此他也開始做藝術經紀和顧問。

「秀木佳蔭」御璽原藏於圓明園勤政殿的配殿中。 記者陳立凱/攝影

「秀木佳蔭」御璽原藏於圓明園勤政殿的配殿中。 記者陳立凱/攝影

至於早早聚焦中國文化,這對陳仁毅來說,也是自然的事:「文化換了一種語言,就講不到骨子裡面的東西。」

他也反對單純將藝術品視為商品。「現在很多收藏家以為買到東西就叫收藏,連學習的過程都沒有,只是『擁有』。」陳仁毅說:「一件藝術品就是一本書,『擁有』之後的學習、學習以後的消化沉澱,最後變成我的人生經驗。」

沉香暖手,鵪鶉與稻穗栩栩如生。 記者陳立凱/攝影

沉香暖手,鵪鶉與稻穗栩栩如生。 記者陳立凱/攝影

從產業回歸文化厚度

陳仁毅說,從入行接觸第一產業,累積經驗後開始做顧問,又發現「死藏不如活用」,收藏家只是獨樂樂,所以他想延續文化的美好跟品味,於是進入新創階段,「如果不把文化帶進生活裡,很多感受是沒有辦法去體現的,而家具比較容易感受。」

這也是因為他在做老家具貿易時,原本就成立了一個工廠做修繕,自己也動手拆解組裝過,因此具備中式家具的歷史發展、文化意涵與工學結構等知識。

「中國的家具文化已經斷了1、200年了。」陳仁毅分析,家具從漢代開始變成生活必需品,但當時主要仍是席地而坐,身分高者可以坐約15至20公分高的小坐具,到唐代提高到4、50公分,宋代已有高型坐具,明代已是成套,仍是漢民族的簡潔風格,到清代回到草原民族風格,而之後直到今天,就斷了。

「什麼叫文化?就是歷朝歷代生活中最美好的工藝美術跟文化沉澱。」陳仁毅說,如唐代的三彩、宋代的漆器、明代的家具,「但再過100年回頭,看今天這個年代,我們能留下什麼東西?」

陳仁毅跳出來做,掐緊「當代中式設計」的主軸,要講一個「文化的故事」,「我骨子裡一直是過去200年的中國古代精緻生活經驗,所以我要做當代的中式設計,把過去的美好用新的生活經驗跟生活態度,套以當代的詞彙跟當代的需求。」

例如,在台北故宮80周年慶要做一個「宋代大觀」主題,陳仁毅提案做出一系列宋代風格的當代家具,靈感來自故宮裡宋代帝王畫像的「平天冠」,「那個帽子很長,如果他坐得不正,就會不對,所以他用一個簡單的水平讓你感覺到帝王的態度。我們就從那條線開始,如果能用一條線感動你,就不需要再畫第二條線了。」

理念推廣捨我其誰

陳仁毅與蘇富比亞洲區主席仇國仕(Nicolas Chow)合作了一本「無盡意」(the literati aethetic)的攝影書,緣於兩人都感歎「市場充斥著投資跟投機的風氣,每個人談的都是錢,真正進入藝術品品味的人少之又少」,因而決定以影像分享經驗,談中國文化的藝術跟品味。

陳仁毅很急,2019年又有新計畫,做骨董家具的他,加上做建築的日本建築師隈研吾、中國的書畫家王傳峰,推出結合三人專精的巡展,從隈研吾設計的美術館開始,展開至少五個點的國際巡展。陳仁毅說:「這是打破『一方水土一方人』的概念,回到東方的美學。」

「我們也可以不做,可是看到了過去的美好,就覺得當代若有機會能夠沉澱過去的美好,就應該再傳遞下去。」陳仁毅說:「要把這件事變成每天在腦海裡面滾動的一個石頭,而不是只發現一件古代的東西,然後賣個大價錢,那只做了一半。」

所以,他希望像他這樣,喜歡藝術品、把藝術品當書閱讀的,並且想再傳遞下去的「瘋狂的人」,要再多一點。陳仁毅笑說:「更多人做,然後留下一些經典的,這個時代才會美好。」

優人物-陳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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