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鵝堡 青年國王的美麗與哀愁

1886年6月，新天鵝堡旁的史坦貝格湖籠罩著氤氳的霧氣，剛遭罷黜的路德維希二世（Ludwig II）被發現溺死在淺水區。這位年僅四十、高大英俊、才華洋溢的巴伐利亞國王，就這樣悄悄離世。

他是巴伐利亞知名的「童話國王、天鵝國王」，將夢想與孤獨刻入歷史。自幼生長於阿爾卑斯山間，比起權力他更傾心於詩歌、傳說與音樂。十九歲登基時，德意志統一浪潮正席捲而來，他的王權被時代稀釋，於是將全部熱情投注於藝術與幻想。他一生崇拜「華格納」，資助其歌劇創作，並以音樂中的騎士與神話為藍圖，建造「新天鵝堡」、「林德霍夫宮」等超越現實、凝結浪漫主義精神的夢幻殿堂，也於日前被聯合國正式登錄為世界文化遺產。

這位逃避政治的國王，也為夢想付出代價：龐大的債務、被視為「瘋王」的嘲諷、宮廷的孤立與同性情感的壓抑，將他推向深沉的孤寂與死亡。有人用宋徽宗或李後主來比擬，都不盡然相似。路德維希二世，他以美為信仰、將夢想化為實體建築的「最後的浪漫主義君主」，永遠被世人銘記他如天鵝般翩翩掠過湖面的美麗與哀愁。

● 每天萬人朝聖的絕美新天鵝堡

139年後，因為迪士尼選為品牌城堡印記而聞名全球的「新天鵝堡（Schloss Neuschwanstein）」，每天都要接待六千到一萬名遊客（一年150到180萬人次）。當年路德維希二世自己籌款花了600萬金馬克建造費（他曾說：「我絕不動用人民的稅收來造夢，這是我個人的浪漫。」）他逝世兩年後，官方開放參觀、收取門票，不到十年便賺回建造成本，如今更是德國最受歡迎的景點，帶來數不盡的觀光收入。與他當年因為舉債等而被推翻政權，完全是個歷史反轉。

遊客要進新天鵝堡之前，都要先上橫跨峽谷的「瑪莉恩橋（Marienbrücke）」，以便能俯瞰新天鵝堡全景。這天雲霧繚繞、仙氣飄飄，白牆青頂的城堡矗立在翠綠森林之巔，山谷深幽，彷彿即將走進童話故事的夢境中，讓人心情既興奮又期待。

終於靠近大門，畢竟是十九世紀末的建築，跟歐洲常見的中世紀城堡相比，果然略「新」。一定要事前預約門票，精準的德國人在入口時刻表下分秒不差地才給進。城堡內完全不准拍照或攝影，但有手機式中文語音導覽，故事說得極好。

一踏進「王座廳」，大家都在心裡「哇」地驚嘆，難以言喻的璀璨華麗與光彩奪目：挑高13公尺，由國王本人設計，靈感源自聖索菲亞大教堂，穹頂彩繪耶穌與十二使徒，地板以200萬枚馬賽克鑲嵌成動物花園，導覽說：空無一物的寶座傳達「唯有上帝是真正的君主」。「國王臥室」的木雕床架彷彿哥德式教堂的鐘樓尖塔，環繞近乎寶藍色的「國王藍」與金色織錦寢具簾幕，牆上描繪華格納歌劇故事的壁畫訴說浪漫與孤寂。

「起居室」以另一齣華格納歌劇為主題，天鵝圖案遍布在家飾、家具與雕刻上，象徵理想騎士精神，桌椅的設計看得出國王熱愛閱讀。「更衣室」也是以華格納歌劇的贖罪主題來創作，木質鑲板散發著莊嚴靜謐。最精彩的「歌唱廳」壯闊梯形木雕屋頂下，一盞盞金色吊燈，長廊壁畫再現中世吟遊詩人的吟唱，「600根蠟燭只為您一人點亮」，是國王的精神殿堂。

整個觀賞過程不到半小時，卻像進入一場絕美的夢境一般，讓人回味不已。離開城堡之前，除了可以喝一杯咖啡鎮定心神外，務必要回頭拍攝來時的「瑪莉恩橋」與山腳的如夢似幻的「阿爾卑斯湖（Alpsee）」、黃色的「舊天鵝堡（Schloss Hohenschwangau）」。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其實新天鵝堡只完成了三分之一，預計的200個房間只完成14間。而因未完工與政治壓力，國王本人僅在生命最後兩年斷續住了172天，他在這兒獨處，沉迷華格納歌劇與自身幻想世界。

新天鵝堡被後人稱為「世界上最美的未完成城堡」，集拜占庭氣派、哥德式莊嚴與浪漫主義之華美於一身，但參觀完之後，不禁對他同情起來，高帥富的路德維希二世若非生在帝王家，應該也會是個出色的藝術家。這些美學追求與浪漫渴望，似乎呼應著他短暫且哀愁的美麗人生。

● 國王深山裡的小凡爾賽：林德霍夫宮

路德維希二世蓋了三座城堡，林德霍夫宮（Schloss Linderhof）是國王的最愛、也是唯一完全完工的宮殿，人生後期常居於此。

他對法國「太陽王」路易十四懷有極深的崇拜，因為路易十四所代表的絕對權力、藝術榮光與王者威儀，恰恰是他所嚮往卻無法實現的理想。所以他用國王的權力和個人資產為自己打造了一座迷你版的凡爾賽宮及中央軸線對稱的法式巴洛克庭園。

林德霍夫宮外觀雪白，內部一樣不許拍攝，導覽部分僅有工作人員口頭簡述與少數圖片資料。比起新天鵝堡，這裡的房間更加小巧，但精緻璀璨絲毫不減，有黃色、粉紅色、紫色、藍色等主題，佈滿精緻壁畫、金箔雕飾、鏡面反射與華美織錦，充分展現洛可可的華麗。

最特別的是餐廳內的「魔法升降餐桌」，可從下層廚房升起，孤僻的國王藉此避免與僕役接觸，又能用餐。臥室以深藍與金色為主調，四柱大床仿路易十四在凡爾賽的寢宮。吊燈懸掛108根燭台，天花板繪滿寓意王權的圖案，是最豪華的房間。

重中之重是「鏡廳」，國王最愛的房間，四面皆是鏡面反射，燭光映照下形成無限延伸的空間幻覺。他常於深夜點燃300根蠟燭，獨自坐於中央沈思冥想，彷彿置身於光影幻境。不僅展現極致奢華，也映照出孤寂的浪漫。

特別注意到林德霍夫宮充滿「小天使」，無論在雕塑、壁畫、家具裝飾，甚至門框與吊燈邊飾中頻繁出現。原來是路德維希二世極度孤獨，小天使象徵永遠陪伴他的守護者與夥伴。他自比太陽王路易十四，小天使們恰是他的「光之侍從」。而小天使也是洛可可美學風格的核心主角，因此成了設計上的主旋律。

戶外花園部分同樣精彩，巴洛克庭園對稱嚴謹，各色花朵豔麗綻放，階梯式的設計與噴泉構築出強烈的戲劇張力。中央大水池的金色雕像噴泉可高至25公尺，背後則是綠意壯闊的阿爾卑斯山景，形成自然與人文的完美融合。

林德霍夫宮是路德維希二世精神世界的縮影，結合法式宮廷奢華、浪漫主義自然景觀與藝術幻想，將現實與夢境交織成一場森林中的唯美體驗。

● 如果你想去

國泰航空每週一、二、四、六，四個航班，從香港直飛慕尼黑。

此次行程由Kuoni Tumlare 協助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