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小姐／變成碰不得的「花瓶」真的好嗎？

2015-06-14 00:00 特約作家林大小姐特約作家林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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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ita是個眷村長大的女孩，老爸爸六十二歲才娶了一個弱智的妻子，生下她。雖然不是兒子，但總是有了後代，老爸爸把她捧在掌心上，任她騎在背上、肩上，愛怎玩就怎玩，跟任性的小公主沒兩樣。念小學時，七十好幾的老父騎著黑色的大鐵馬，每天接送小公主上下學，中午還會幫她送便當。我一直都以為他是Anita的爺爺，直到我們五年級同班，我才知道他是她爸爸。

有一次我看到老爸爸送了便當來，Anita遲遲不去校門口領，我還好心跑去提醒她，結果她氣呼呼罵我：「不要妳管！」後來，老爸爸把便當放在警衛室，Anita才偷偷摸摸地去領回便當。

「他那麼老，我才不要人家知道他是我爸！」Anita仍悪狠狠地瞪著警告我。

小學畢業後，我們念了不同的國中。後來聽說她念專科，因為她長得很秀氣，從國中開始就不乏男生示好，其實小學班上也有男生會傳情書給她。由於小時候家裡窮，爸媽是她始終不想度外公開的秘密，因此從專科畢業後，Anita就努力賺錢，她相信自己可以打造出一片夢田。

她的語言天份還不錯，後來去了貿易公司當起老闆的秘書，那個手機、電郵還沒興起的年代，很多事情還仰賴傳真，所以老闆往往返返的信件，她都自然看在眼裡，成了老闆的重要心腹。老闆的妻小移民到加拿大去後，獨留他一人在台灣打拚賺錢，Anita自然與老闆日漸生情；遠在加拿大的妻子倒是很平穩，簽字離婚的代價，就是繼續供養妻小直到孩子出社會就業。

Anita益發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從秘書變董娘，再加上前妻糟糠樣的殷鑑，她警惕自己，一定要把外形體態維持好。當然，看起來Anita的年輕貌美，是比前妻略勝一籌，但她自己很清楚，前妻的家世與學歷比她好太多，也因此，她亟欲想要擺脫窮苦眷村長大的印記。與老闆低調登記結婚，她僅知會老爸爸，而弱智的媽就早被送去安養中心。後來父親心肌梗塞先走一步，她也只是迅速把後事處理完畢。

她怕自己變老變醜，幾年前開始想用各種方式凍齡。我們那年在同學會遇上，大家都驚豔她的美麗風采，她不諱言自己在容貌上所下的功夫，還大方引介老同學們去她信賴的醫美診所光顧。連我這不在乎外表的，她也不放過勸說一番，只是我不為所動。我沒什麼餘錢可以這樣整容，而且，看到她那張近乎完美的臉蛋，老是有種說不出的冰冷距離。

Anita突然打電話約我喝午茶，我其實很訝異。她比我晚到，姍姍來遲的她一坐下來就失控哭泣，我才知道她的丈夫婚後不斷外遇；而最讓Anita傷心的是，這些女人模樣都不及她完美，有的是生過孩子發福的人妻，有的一身廉價韓國貨，「我努力把自己維持得這樣完美，為何他偏偏都找那些庸俗的女人？」更讓她心碎的是，丈夫還飛去加拿大找前妻，手機裡有他們恩愛的照片洩了底。

當我想伸手去抱抱脆弱的她時，她卻突然回神往後一縮。

「我就怕被人發現我整型，連我老公我都不敢讓他碰。」Anita邊擤鼻涕邊說。

一聽她這樣講，我都不知該罵該惜該哭該笑？大費周章把自己搞得比花瓶更美，卻讓男人碰不得。Anita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如果一個美人帶回家是冰冷有距離的，全天下沒有一個男人不會想往溫暖的身體鑽。

即使連電影《空氣人形》裡那個中年宅男，都還不斷買回漂漂亮亮充氣娃娃相伴。Anita這樣的拼湊美人，除了遠觀美貌之外，在婚姻生活中，她還能給枕邊人什麼樣的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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