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看了一部紀錄片《愉虐性工業》(Kink),實在難以一口氣下嚥,分了好幾次才看完。這是由美國影壇當紅男星詹姆斯.法蘭柯所監製,他深入全球最大SM成人色情網kink.com,訪問網站創辦人、色情片導演、攝影師與影片主角們,試圖探討為什麼、在什麼情況下,人會想要透過極致的肉體疼痛,企求達到性超潮,徹徹底底痛並快樂著?
廢棄的軍火庫成了kink拍攝成人影片的場景,紀錄片一開始就不是煽情挑逗的A片現場,當鏡頭來到烏漆抹黑的地下室裡,傳來的是雜交派對的嘶吼聲,還有被綑被打受虐等讓人打寒顫種種性活動。這是群魔亂舞嗎?
多數人都會覺得SM是件非常奇怪且極端的性癖,而《愉虐性工業》談的不只是SM,它談的是BDSM;所謂BDSM,除了SM(施虐與受虐),還有綁縛與性調教(bondage/discipline),支配與臣服(dominance/submission)。關於皮繩,很多人視為變態的性玩具,但是紀錄片中的主角們直接告訴你:那只是你不敢承認的渴望而已。
這讓我想起同年另一部日本紀錄片《歡迎光臨寂寞賓館》(Love Hotel),談的是賓館裡形形色色的生態,其中一名女主角里佳從事SM的性服務,她自封SM女王,夢想是打造一個SM俱樂部。她服務客人,從不與客人發生關係,里佳對著鏡頭說:「從小,日本社會就教育我們,誠實表達自己的想法或者欲望,是很不禮貌的。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在愛情或示愛方面這麼笨拙。」透過綑綁身體、挑戰極限,壓力和慾望能夠在那一刻裡釋放。
不管是SM女王或者《愉虐性工業》裡的主角們,他們都知道社會很難認可這樣的工作。《愉虐性工業》裡一個三個孩子母親的主角,就坦承她無法面對讓孩子知道自己的「工作」,也無法想像未來子女若也想走同樣的路,她該怎麼面對?
1995年,台大女性研究社在女生宿舍舉辦了「女宿A片影展」,當時在學校與社會引發軒然大波。她們不滿為何A片都拍給男人看,卻沒有為女人拍的A片?是女人情慾沒那麼大?還是女人無法這樣公開談論情慾?女人的情慾探索,也是當是女性主義討論的核心之一,但是A片的視角幾乎以男性為出發,因此A片也就成了激進女性主義者撻伐的標的,甚至整個色情工業都被視為是父權結構的產物。
事隔二十年,《愉虐性工業》裡的女性攝影師直接告訴你:「我是女性主義者,我也是積極的女性主義者,我拍色情片。」這份宣示徹底敲碎了那些年激進女性主義的思維的框架。
我有幾位女性朋友在床上採取非常主動的角色,總能引導男人讓她們高潮。有一個最有意思,她總是要男人乖乖不准動,她會憑著自己收縮達到高潮後,男伴再進行活塞運動,兩人就可以一起上天堂;直到最近,她說她的體感變了,變成完全可以接受男人的支配,任憑男人擺佈。她在男人主導下,有了前所未有像是小綿羊快被大老虎侵犯的強烈愉悅。她說,這不表示她願意被強暴,而是一種願意臣服在自己所愛的人的懷裡。這時她才明白自己的身體還有很大的探索空間。
原來,我能情慾自主,不等於我在床上不可以享受被駕馭。
探索性和情慾,當然不一定都得像SM或者BDSM這樣的重口味,但你如果願意先面對內心有個真想好好享受性愛的自己,不帶批判與質疑地從這出發,不用靈肉二元來壓抑你以為較低下的肉身,當你願意更貼近自己身體的聲音時,單純的同理與自我認同才會是跨越二元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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