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她的字是華人世界最美麗的字,絕對不會有第二人異語。她對文字的深情,讓她捨不得網路世代的年輕人不再動手寫字,因沒有文字,就有如對歷史、文化的失智。她是台灣知名藝術家董陽孜。
董陽孜去年生了一場病後,體力大不如前,但談到她最關切的「書寫」這件事,她願意奮起捍衛,就如同她不斷推出書法跨界藝術,她說:「我將文字的線條千變萬化,就希望它無處不在。」
但真誠地建議你,如果見到董陽孜,請你不要稱她為大師。如經典所言「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她說「我不是大師,我是做藝術工作的。」「你叫我大師我就被定格了,我不能忍受自己被定格,這樣我還有自由嗎?大師的稱號在社會上變成一種符號、階級,有人被稱為大師洋洋自得,但我被叫大師一點都不開心,這頭銜戴得我沉重呀!」她有熱情豪氣卻真的沒有大師架子,專訪前她即說「只要我能說的我都會跟你說」,盡是對文字傳承的慷慨與溫柔。
古老的書法在她手中,每個字鮮活了起來,文學的內蘊是字的底氣,情感的全神貫注與美學凝佇,單字亦成詩。她也讓書法線條自在地穿梭在音樂、舞蹈,與之張放。她有顆最敢挑戰未知的心,她表現文字各種姿態,要證明文字不是死板而沒有個性的。
2003年起,她不斷在做書法跨界。因為她警覺,我們不寫不是藝術性沒有了,可怕的是連實用性都沒有了。她不想讓文字就那麼無聲無影的消失,所以她做「騷」,將書法線條結合爵士樂、現代舞與多媒體;做「讀衣」,拿線條來做時尚。而最難的功課其實是自己給自己的功課。
不斷將書法跨界的她,就為了實現「文字要無處不在我們的生活空間」,她說「我將文字以不同表現在不同空間,而且存在的也滿漂亮的,這就是書法的魅力」。自覺非書法家而是藝術家的她說,「藝術的定義是什麼?就是不重複,空間大得不得了。」
網路世代 憂心文字變弱勢
告別即是遺忘的開始。如董陽孜說的「文字若不恢復,歷史就讀不懂」。台灣小學早已不學書法,何況網路世代人手一機,這年頭小孩也很少拿筆了,這是讓董陽孜最痛心的事。大家都在學外來語、流行話,我們的文化到底在哪裡?失去文字就等於失去了解歷史的能力。這種憂懼,讓董陽孜如此不愛說話的人、不愛接受媒體訪問的人,都甘願站出來,拋頭露面她都願意再說文字的重要性。
社群通訊軟體表情符號如此多,不要說書寫,就連打字也符號化。董陽孜說,「現在沒有文字了,一個笑臉、一個哭臉代表,你變成圖像了,你的感情就這麼簡單嗎?」
「我沒有手機、不用電腦,你可以說我是LKK,但我卻替你們惋惜。每個人都戀愛過,我也有戀愛、傷心過,但是我可以保留文字的痕跡。我替你們感到遺憾,現在一個delete,就什麼都沒了,讓你們的情人無蹤無影。」
書法啟蒙 寫字讓她專注
74歲的董陽孜憶起與書法的初次相遇,小學四年級那年她來到台灣,父親每天給她與弟弟出功課,每天要寫100字大楷、200字小楷,看著碑帖寫在報紙上臨摹。她說,那時父母認為,練字以後寫名字好看呀,另一面可能也希望小孩不要出去亂跑亂玩。「對我來說,寫字完全讓我專注,我非常的享受,這習慣一直到高中、大學,後來到美國學油畫,仍帶碑帖出去,有空就寫。」
對她來說,寫字這段時間是屬於自己的,這習慣至今沒有改變。早起吃完早飯,研墨、聽收音機、臨帖,一心全神貫注無旁騖,只專注的看這筆是怎麼走的。如果一件事可以日復一日,每天歡喜的做、每天都有新的領悟精進,書法、文字猶如董陽孜平凡卻美麗堅信的信仰。她用字張開眾人之眼、以字祝福台灣。
這些字…董陽孜寫的
如果還不認識董陽孜,你一定認識她的字,她31歲寫下「雲門舞集」,從此這四個字陪伴雲門走遍天下。此外包含「臺北車站」、「金石堂書店」、機場國門的入出境護照章,文學作品有白先勇的「孽子」、龍應台「野火集」,電影作品有「一代宗師」、紀錄片「看見台灣」、公視戲劇「一把青」等。另外為誠品書店寫了20年的「福」字春聯,與2003年起至今不斷的書法跨界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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