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視年度強檔劇《我們與惡的距離》開播以來佳評如潮,探討的議題之廣,從媒體自律到隨機殺人,從被害者、加害者到其家屬,從死刑到精神疾病和人權,短短10集可說是包山包海全演了。
聊這部劇前,我想先談談「同溫層」。同溫層一詞,是因社群媒體、特別是臉書演算法,而誕生的詞彙。臉書演算法會持續將一個用戶喜歡的內容餵給用戶,導致一個人從臉書上得到的資訊非常片面且侷限。拿我自己來說,我的臉書同溫層就是,去年公投完後集體崩潰,一路滑下去全是彩虹頭貼;隨機殺人犯快速被槍決後不是叫好,而是表達恐懼;性犯罪發生後,見誰敢檢討受害者就立刻罵誰。
而我所見的這個同溫層,所型塑的討論聲浪,似乎和《我們與惡的距離》的觀點有不少重疊。《我們與惡的距離》劇本非常考究,幾乎所有的故事和細節都有出處。因此當我在看《我們與惡的距離》,感覺演員把我在臉書上看過的時事評論、分析,拿出來演一次。例如律師王赦(吳慷仁 飾)上節目,辯論是否該將精神病患「哈哈哥」強制送醫,讓人再次看到 2016年發生「政大搖搖哥事件」時,政大學生在交流版熱烈討論的對話串。而殺童犯陳昌和王赦會面時,抬頭問了一句:「我爸爸有問我什麼嗎?」我腦海中浮現胡慕情針對「湯姆熊隨機殺人案」所寫的文章《血是怎麼冷卻的:一個隨機殺人犯的世界》。文章裡提到作者在看守所採訪兇手曾文欽時,曾文欽問作者:「我爸會來嗎?」畫面彷彿如出一轍。再加上從事媒體工作,宋喬安(賈靜雯 飾)和同事的字字句句,根本可以說是每天親眼見證。
臉書同溫層的可怕之處在於,台灣2017年每月臉書活躍社群使用者約有 1900 萬人,等於占了全台人數約80%,我們在臉書上卻只能看到社會極小的樣貌。當然每個人看到的東西、價值觀,本來就因生活圈不同有所差異。但社群演算法強化了不同生活圈的隔閡,長久以來並不利於不同觀點的溝通,也常會讓身處某個同溫層的人誤以為所見的,就是社會的全貌和輿論風向。也就是說,如果只看臉書,我會以為台灣社會大眾,傾向支持同性婚姻、反對死刑、支持領養代替購買等。直到看到新聞底下的留言、直到公投的結果出爐,才狠狠被甩了一巴掌。
因此,《我們與惡的距離》所提出的論點,或許離某些社群媒體上的族群太過接近,看了沒有特別震撼,因為那是日常價值觀。但這部劇在電視、也就是傳統定義的「大眾媒體」上播出,代表這些觀點有更多的機會,深入到不同生活圈。我在家打開電視,父母就可能跟著一起看;我在LINE群組中推薦親戚看劇,成功的機率,大概會比把胡慕情那篇文章傳到家庭群組來得高。《我們與惡的距離》當然不會、也無法給我們任何議題的解答,但它以相對親民的戲劇形式,帶著觀眾從各種角度看一個議題。只要有任何一個角度,能讓原本在社群上分屬不同族群的觀眾引起共鳴,我們離良性溝通的距離,或許就能縮短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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