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低俗」的杜汶澤正正經經的聊一回

2013-03-29 00:00 style master 撰文／楊坤銘 Ted Yang；攝影／韓承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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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三度落馬沒能拿到「最佳男主角獎」，但，胖子不得不說：「僅8百萬港紙預算的低成本製作、短短12天就完成這部片，能夠將粵語粗口文化，以及身為一個男人，想在事業上功成名就，讓幼女有個role model的鰥夫心情表現的淋漓盡致的，杜汶澤的表演真是無敵！雖然導演彭浩翔功不可沒，但沒了他的精湛出演，可能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這個訪問是與杜汶澤約在去年12月28日一間位於佐敦的Boutique Hotel - Madera裡頭進行的，前言說過了，這個約訪是胖子冒著械鬥的危險問杜汶澤是否願意與stylemaster進行一場交流，沒想到他居然二話不說立馬應承，並說只要能夠到台北，甚麼都好談。

為此，我們首個問題就問了杜汶澤：「為什麼你那麼喜歡台北？你常來嘛？你來都去哪？都吃些甚麼？」杜汶澤說：「你知道我曾跑路到台北嘛？還住了一年。」啊！？「大佬，別講笑啦～，真有這個事嘛？」胖子的嘴角微微抽動並小心翼翼的回問。杜汶澤若有所思的唊起了一根煙，大口的吸入、緩緩的將煙霧吐出並說道：「是啊，那是19歲的事。」瞬間，時光倒流了22年，彷若他回到了那時的青春歲月。

他接著說：「我小時候很壞的，甚麼惡事也做，還好賭爛賭，那時，積欠了很多賭債，眼看再不清償就會被砍死街頭，不想死的我只好跳上船逃來台灣。你或許會問，為什麼會選台灣？我話俾你聽，都是周潤發害的。那時候吳宇森與周潤發一系列的『英雄本色』裡頭的角色若要跑路都到台灣，我想也沒想，就覺得應該來臺灣的嘛。

「在台北的一年，我幾乎甚麼雜工也做過了，過著非常簡單樸實的生活，我曾想過，是不是沒辦法再回香港呢。因為這個關係，我對台北總有種特殊的情感，後來回香港上了岸，因緣際會下進了電影圈，也因為工作的關係結識了不少台灣的朋友，我總是感受到台灣人的誠懇與熱心，我很喜歡台灣的小吃，每回到台北總想著吃，唉～現在這把年紀了，甚麼慾望也都少了，穿的用的夠了便好，唯一還放不下的就是好吃的東西。（笑）」

不知怎麼的，杜汶澤突然話鋒一轉，馬上跟旁邊的宣傳mable說：「丟～，唔俾我去台北，仆街～，真是xxx的失策」（粵語），胖子大概聽的懂一些，都是些粗口，粵語的粗口音調很短促的，且階調起落頗大，對於我這個說國語的人來說，其實聽起來還蠻享受的咧。杜汶澤看到我臉上的疑惑與猝頰，因此對我說：「我在罵我的經紀人，他馬的，不讓我去台北，丟～」我聽後哈哈大笑。

我想杜汶澤是真心喜歡台北的，甚至對來自台北的人也特別禮遇，因為全程他都十分的配合我們任何要求，即便是無理的要求，好比這張在彌敦道上影下的片子。

「其實，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這句由杜汶澤口中努力咬著清晰的國語腔調所發出的話語，有兩個含義，是哪兩個呢？

首先，杜汶澤會說出這樣的話句是因為胖子白目、不怕橫屍尖沙嘴街頭的問了他一個問題：「聽說，你很激掰，又很高傲，脾氣不好難相處，這是真的嘛？」杜汶澤聽後眼中閃過一道難以解讀的光，很淡定的、緩慢的、字正腔圓的說出：「其實，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接著問他：「可我覺得你好nice喎（港腔）～對人又溫柔有禮貌，不係這樣的吧？」杜汶澤回答說：「其實現在都還是這樣，只是因為懂得放鬆了，對於許多人事物不那麼執著，因而有了點轉變，但，丟～，我還是我（笑）。」

「我知道你在去年的4月患了一種罕有的，名為「Miller Fisher」症候群的怪病，可以跟我們分享一下當時的心情嘛？」胖子問道。杜汶澤一臉平和的輕聲說道：「那是一個痛苦的經歷，或許，這樣的痛苦讓我瞬間瞭解了更多世間事。當時的我，在尼泊爾靈修，突然間就不能動了，整個攤軟在地，後來老婆帶我造訪許多的名醫，都束手無策，我那陣子就想，原來生命是這樣脆弱的，一個click，就有可能消失，那麼還有甚麼好執著的呢？」

「其實，幾年前我就信佛了，原因是好友說我這樣的臭脾氣不行，對事業跟關心我的人都會造成影響，我唸經，打坐，修身，養性，有陣子我甚至茹素沒有吃肉的慾望。但，還不若這病讓我瞬間體認到無常、無我、無相的關聯性。病發後求醫未果，美國的醫生甚至告訴我這『Miller Fisher』無藥可治，且不過3個月，就有可能失去生命，因此，我靠打坐以及意志力來跟天爭，有回，打坐到一個程度時，居然無法呼吸，腦中想著要吸氣，但身體卻不聽使喚，瞬間，我對生命稍縱即逝有了刻骨的感受，一會兒，吸吐了一口氣，這口氣就是人生。」

「持續打坐一個月後就奇蹟似的康復了，我也覺得不可思議，許多醫生告訴我，全世界還沒有這樣的病愈案例，或許，天留我下來，是有目的的，有任務要交給我。」此時的杜汶澤，與「低俗喜劇」內全程粗口的製片杜惠彰，根本是兩個人，正經與低俗，原來是可以毫無違和感的並存。

再者，「其實，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另一個意思是，「低俗喜劇」內的劇情都是真的！只是有些場景與人物的角色稍有不同而已，渲染的程度也不一，但的的確確都是曾發生、存在的事實。片中大爆粵語粗口，影射電影圈潛規則如新人陪睡、操作媒體、置入性行銷等，同時呈現電影人永不放棄的精神，在夢想與現實間掙扎和妥協，更緊要的是，連X騾子那段子也是真的，讓人不禁唏噓原來討生活，達成就需要自我作賤到那麼的讓人心酸。

只是這心酸苦楚，「低俗喜劇」以戲謔的方式呈現在觀眾眼前。我們問杜汶澤，為什麼會有拍這片的想法？中間的過程又大概是怎麼樣的？他回答說：「現在的華文片市場在大陸，有許多電影製作都為了迎合內地同胞的口味而創製，其中不乏高成本、大卡司的製作，但往往獲利不若預期，賠錢的片子比賣座的片子多上數倍。我那時就想，一個劇本若在創作時便以迎合某個市場而出發，能夠讓人感動嘛？一部優秀的電影最基本要求就是好看，僅此兩個字而已。背後的寓意深淺與否，那是另一個層次的問題，但若不好看，拍來有什麼意義？」

「在開拍『低俗喜劇』前，我跟彭浩翔便曾經以發揚粵語文化的概念拍了幾部微電影，結果有很多網站要買，然後我就說，要不就搞個電影吧，拍什麼網劇。就找到了一個老闆，澳門的一個做賭博的集團，因為這種三級片、充滿髒話的喜劇，根本從來沒有人拍過，根本沒有人會投資的，但是我就在想，有什麼人會有這麼大膽會去投資這種電影呢，就找作賭博的人了，他的膽子最大了，而且投個800萬呢，那個是什麼錢，800萬在香港是一堆錢，在澳門就是一堆塑膠牌（籌碼）而已，8塊塑膠片就拍了一部這樣的電影。」

「低俗喜劇」僅拍了12天就殺青，沒料到香港的票房居然有3,000萬，事後，我跟彭浩翔去找那位老闆，跟他報喜訊，他聽完後眼睛睜的老大說：「搞那麼久才3,000萬！」我們聽到後當場傻住，只能說，產業不同，賺錢的速度也不同。」

採訪當日，杜汶澤直接從片場來拍攝地點，並且完後還得去電台跑一個通告。他說：「其實『低俗喜劇』的成功是超出我的預期的，更沒想到還入圍了金馬獎，對於劇組來說，是個很大的鼓勵跟肯定，我想，好看的電影還是有它存在的價值，好比「低俗喜劇」這部戲就完全沒辦法通過大陸內地的電檢，也就是說，我們無法靠內地市場有另外的收益，但，這樣很好，我很不喜歡為了進入某個市場而對於原始的創作概念發生影響，甚至改變初衷，我都笑著跟我朋友說，以後沒法通過大陸電檢的劇本再找我好啦～（笑）。」

我繼續問：「那麼你對於未來的規劃是怎麼樣的呢？打算一直演下去嘛？你都40歲了～」杜汶澤回答說：「我之前有好幾部片都做製片了喎～我對製片這個職位的工作內容特別有興趣，因為他是處於導演跟業主與演員之間，需要處理大量的意見情緒與突發事項等「重要」雜事，協調與溝通就是製片的主要工作。套句「低俗喜劇」中杜惠彰在大學演講時所說：「製片，就是陰毛，好的製片與差的製片差別僅在於，一撮陰毛與幾根陰毛而已。而我想當一搓油亮的陰毛。」為什麼會比喻成陰毛？請自己去觀看「低俗喜劇」。

「演員是個很有趣的職業，你可以投入不一樣的劇本，體驗不同的人生，但當你涉入太多時，短時間很難抽離角色，對比自己擁有的生活來說是件非常痛苦的事，actor在很多程度來論，心理的磨難會比生理多很多，但製片就不一樣了，累的是生理，心理素質則維持在一個穩定的水平。好比周星馳，他已經不演戲了，除了導戲之外，周星馳還是好幾個公司的主席，我都好想跟他一樣喎～，到了我這個年紀，財富相對來說顯得十分重要，因為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這些都得使到錢，我希望在不久的未來，能達到自己心中的期望。」杜汶澤略顯興奮的說道。

我們到了香港，當地的朋友跟胖子說，你要訪杜汶澤啊，他在2013年2月將舉辦一個talk show咧。因此，胖子好奇的問了他關於脫口秀的事。

杜汶澤跟我們說。「其實呢，以往這樣的表演形式許冠傑（知名歌手、演員）、林海峰（軟硬天師成員之一，歌手，主持人，創作人）都曾舉辦過，但比起常見的表演，talk show還是算比較少的，這樣的騷很注重與台下互動的感覺，一開場若冷了，不僅觀眾給你臉色，自己的表演信心也會大打折扣，由於90分鐘的時間不短，我想，就把我自己的故事從頭到尾說了一回，毫無保留的，精彩程度應該還算可以吧。」

「到了年紀，才發現不管自己居住的地方怎麼樣，還是最棒的，年輕時，總會抱怨，甚至認為國外的月亮比較圓，現在不同啦，我好喜歡這片土地，雖然銅鑼灣、尖沙嘴內地遊客多的不像話，香港的政治亂烘烘的，經濟前景也不若以往，但，我的家在這裡，沒有甚麼地方比這裡更好了。」

「比如說上兩個禮拜，成龍有一些言論就讓香港人很不開心，關於遊行他提出要管制，然後雞姐就問他，你下個禮拜有電影上，如果因為你的言論而令到香港的票房不好，你覺得怎麼樣？他說我有世界票房耶。但是我就覺得，第一我沒有世界票房，第二我覺得如果你在自己出生的地方連自己人都不喜歡你，那是一種遺憾，當然，我沒有機會感受到有世界票房的感覺是怎麼樣，但是我目前為止我還是覺得自己土生土長的地方最重要」杜汶澤感性的說道。

與杜汶澤談天過後，我們真心的喜歡了他，因為與螢光幕前的他是那麼的不同，他的人生歷經了許多磨難，甚至一度命在旦夕，但，他渡過了，而且頗有千帆過盡的滄桑與銳朗。與他談話是愉快的，當然談話過程中少不了粗口相伴，但那是常民生活的一部份，少了它，讓人愴然若失，所以回台北後，胖子也滿嘴粗口了，感覺挺不錯的，但要粗的有技巧，要合時宜。這是門藝術，只要掌握了它，每個人都可以成為一個粗口大師。

「低俗喜劇」中暴龍（鄭中基飾）鍾愛邵音音的乳房與她昔日性感的形象因此投資杜惠彰（杜汶澤飾），重新拍攝情色經典「官人我要」，結果自然是大賣，並且拍了續集，又再續集。我們覺得與杜汶澤傾謁完後竟有種欲罷不能之感，因此，SM也決定自己要來拍部「官人，我仲要」（要三次的意思），主角當然是胖子自己了，去～。